Semihorn_91/
开学后第一更，不写莉塔的日子真是让我感到无比快乐（什）
九十一
七月一日；下午四时五十七分：
圣教会中立区教区总部的办公时间还有三分钟就要结束了，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但在最顶层的教区负责人办公室里坐着的维尔修文却没有丝毫“撤退”的意思。他面前放着一只颇有艾斯伯格风格的蓝紫色渐变骨瓷茶杯，里面放着的是迪布利斯产的黑茶。维尔修文一边用右手揉按着左臂，一边若有所思地向窗外的方向眺望。厚重的办公室门在四时五十九分准时被推开，开门的响声打断了维尔修文的思维。
“罗森克罗伊茨三阶，您还没下班呢？”
走进门来的是苔佩特斯。维尔修文冲他摆摆手，一边从挂着杯子的架子上拿下来一只杯子装好茶，递给苔佩特斯，示意他坐下聊聊。
“就我们两个人，直接叫我维尔修文就好了。”
苔佩特斯接过茶，在维尔修文对面坐下。
“怎么了，您今天要加班吗？”
“不，我只是在整理之前收集的资料。”维尔修文轻嘬一口茶，“不挖不知道，一挖吓一跳。这个安德伦的家庭还真是个大坑。”
“我调查了他的家庭成员，结果还算比较称心。虽然关于安德伦本人的信息是一片空白，但他家里人的信息倒是挺好扒的。”
“是吗？您之前还说——”
“想扒总是能扒出来的。”维尔修文撇了撇嘴角，视线看向苔佩特斯，“你应该能明白吧，只要出钱，总有地方可以买到信息。情报来源保密，但我确实买到了可靠的信息。首先，住在安德伦在中立区的宅邸里的那些人，他们虽然对外宣称自己是安德伦的养子，但真正为养子的却没有几个。”
“呃，那他们在那住着干嘛？”
苔佩特斯喝了一口所谓的迪布利斯名茶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东西喝起来有股药味。
“会不会只是没登记的养子？”
“这就是问题所在了。我之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，直到我拿到了那些人的个人信息之后，我才恍然大悟。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养子和养父的关系。他们是公司合作……或者说，是统领和棋子之间的关系。SPKL、就是安德伦名下的公司。我先前猜测他们以前只是个小情报公司。但根据我买到的资料来看，这家公司曾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危险组织。他们的业务范围很广，从贩卖信息，到为私人提供武力援助，再到翻译和复制古文术式。只要是你能想到的，那些非法组织会做的事情，他们都干过。”
“……我的天啊，这都什么年代了，还会有这种事。”
苔佩特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。
“但是，那也就是说——”
“没错，这些人都是因为拥有某些特殊技能，才被收入公司的。他们住在一起，可能是为了方便行事。”
维尔修文笑了笑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。他饶有兴趣地卷着手上纸质资料的边角，一边将自己带有大靠背的黑色皮制办公椅转了半圈。
“除了有一个叫蓝的男性没有看出什么明显的强项之外，其他人的状况已经不能被称为‘人才云集’了，他们‘家’他妈的简直就是一个特工组织。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个艾茵吗？他至少懂四五门古代语言。除此之外，还会伊尔维布斯血脉相承的精灵术，并有着大范围操控植物的能力。他们家还有一个特鲁斯李德家族的族人，多半是掌握了预言术。此外，那还有曾在艾瓦伦骑士团服过役的前军人，以及出身和来历都不明的纯血魔种。就连他们家的女佣，也曾是皇占会的成员。”
“我记得，您提过的那个叫绪的人，也和安德伦有联系吧？”
“没错，不用我说，你也明白绪的价值所在。他有极强的破坏力，虽然他自己好像不能完全控制那份力量，但即使这样他也是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。之后是兰切斯特·万德兰斯，他是赫恩东区人，是经过荷鲁斯家族改造过的改良人，你应该听说过他们那高的离奇的智商吧。”
“您说的是通过基因筛选和世代的改良，繁育出的那种——”
虽然这么形容一个人不太好，但苔佩特斯却还是选择了用“繁育”来描述荷鲁斯家族实验的情况。荷鲁斯家族是曾经是控制过赫恩西区南部——也就是曾经的莱克斯王国的家族。他们和被称为赫恩本家的家族本是同源，但由于理念不同而最终分道扬镳。同为赫恩本家分支的还有早先的万德兰斯家，虽然现在万德兰斯已经成了一个普遍的姓，但人们提起万德兰斯时，先想起来的总会是那些为了某些特殊目的而被改造过的实验产物。
不过不得不说，被分割成数块且并不相连的赫恩联合，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整体，还是多亏了这些本是同根生的家系们。在已经取消了君主制和领主制度的现在，这脆弱的和平全是靠那些古老并有权势的家族进入政坛，靠着强大的、早已成型的人际网维持着。
“但是，但是安德伦到底是如何将这些人收入自己麾下的呢？我的意思是……以这些人的能力，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原来的单位，过的肯定比现在要好不少啊。”
“你有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啊。”
维尔修文说道。他说完这句话后，苔佩特斯露出了一脸“难道我平时不聪明吗”的表情看向了自己的上司。维尔修文看到苔佩特斯这么搞笑的表情，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。要不是维尔修文咽茶水咽得快，面前的文件可能就寿终正寝了。
“这个问题我也在想。你说说，这群人哪一个不是人中精品？我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加入这种非法组织，买来的这份资料上也没什么对推理有帮助的线索。”
“不，我觉得您买的这份资料已经挺够意思的了。这到底是从哪买来的啊，挺贵吧。”
苔佩特斯伸伸脖子，他巧克力色的翅膀也顺势伸展了一下。和维尔修文比起来，苔佩特斯虽然长得并不能算是俊美，但他的确散发着令人感到亲切的气息。但即使如此，有的时候，他的发言的确显得有些弱智。
“我刚才不是说了来源保密吗？你放心好了，我找的都是很可靠的内部线人，你不用操心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可是——”
“苔佩特斯，你再问我立马招一个有猫科血统的精灵来给你打下手。”
不管是不是精灵，有没有人形，鸟类对猫科动物有着莫名的恐惧。维尔修文深知这一点。苔佩特斯听了这句话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了下来，委屈巴巴地吸了一口茶。
“现在的问题除了搞清楚这些人为安德伦工作的原因之外，还要尽早探清莉塔的身份。她既然能被安德伦收养，那么就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。但莉塔的信息不论怎么找，都毫无收获。”
维尔修文疲惫地用手撑住了下巴，然后瘫在了桌子上。苔佩特斯不愧是贴心的小棉袄，他见自己的上司瘫下了，立刻起立为其捏肩又捶背。
“既然外部没办法攻破的话，您为什么不试试从内部瓦解？”
苔佩特斯说。
“内部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别的我不太清楚，但您刚刚不是提到了特鲁斯李德和伊尔维布斯吗？这两个家族交恶甚久，说不定安德伦手下那两个也有矛盾呢。就像皇占会的总是看不惯我们圣教会的一样，没准您能巧妙地套话出来。我相信如果是您的话，一定能成功。”
“你这话说得……”
确实，苔佩特斯话虽然说得不好听，但很清楚的说明白了事。维尔修文有着高超的社交技巧，配合着他特殊的能力使用，能够轻易做到操控、或至少主导与他人的谈话。这么多年来，这个方法维尔修文屡试不爽。他曾经用这种手段在神学院里为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，在工作岗位上为自己清扫出一条向上的路。在他成功排除了“竞争对手”使自己继承家业后，他又获得了财力加成。如果不是因为那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的诅咒，维尔修文不愿意在这个如同熔炉一般的教会里多待上哪怕只是一秒。
维尔修文笑了笑，之后推开了苔佩特斯的手。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，窗外的夕阳已然火红如焚。维尔修文非常熟悉这种颜色，或者说，他不得不熟悉这种像是地狱百景一般的血色。不管看什么，看天，看地，还是看草。他的眼前都像是被蒙了一层红色滤纸一样，殷红一片。自打他生下来，他能看见的就只有红色。这种状况得以改善，是在维尔修文遇见了“他”之后的事情。那名优雅又高大的男性如同神明一般，将“解药”剂赐给了维尔修文。作为回报，维尔修文倾尽全力为“他”消耗着生命。不论是什么样的差事，维尔修文都会完美做好。维尔修文曾将“他”当做神明对待，但在看着同为伙伴的福尔内德被当做消耗品一般丢弃后，维尔修文的意志产生了动摇。他开始觉得烦了，开始觉得不公平，甚至开始觉得厌恶。他很明确自己的目标，维尔修文清楚自己想要什么。他想要的不只是一昧地接受“神明”的“馈赠”，他想要翻越这座不可能的山川，跨越不可能的海。维尔修文想要站在“神明”的头顶上。为了他自己的人生，他要拿到“神”的秘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