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emihorn_132/
我来了~~~~我觉得这章是糖
一百三十二
“绪，现在有时间吗？”
凛到绪的工作单位来找绪是在蓝醒来的几天之前，那天天气晴朗，夏末秋初，黄昏的微凉清风拂过地面，卷起几颗沙土。绪此时正坐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，表面在办公，实际在摸鱼。所以当他听见门口传来的叩响时，还激灵了一下。
[我为什么要害怕啊……明明这个教区里职位最高的已经是我了。]
绪皱着眉，用手掌搓了搓腿，一边在心里暗暗嘲讽了一波自己。他赶紧关掉了手机里的宫斗游戏，收起了桌子上放的薯片，之后随便拿起了几页文件，装出一副正在工作的样子。
然而他没想到从门外进来的是凛。
“Boss~~早说要来嘛，薯片都没准备您的份。”
绪向凛挥挥手，笑脸相迎。然而凛却回以苦笑。绪见状也收起了那副轻浮的笑脸，起身要为凛拉椅子。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来就可以。”
凛在坐下前解开了西装套装上装外套的扣子，他今天穿的是浅暖灰色带条纹的套装，似乎是刚从公司过来的。
“我有些事情……需要告诉你。”
凛虽然在对绪说话，却没有看着绪的眼睛。他从身侧的黑色皮制手提包里取出了一封信件，将之递给坐在对面的绪。绪带着好奇接过了信件，但那好奇心在他看到信件表面写着的寄出方的信息后，便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[赫恩西区-帕塞纳省格拉里市0204]
那是绪老家的地址。
“这是……这是什么诈骗信件吗？我们是不是应该打电话给警察叔叔？”
绪嘴角抽搐的笑了笑，抬起手就要把信件扔到垃圾桶。凛见状赶紧拦住了绪，但这一举动却引来了绪极大的不满。
“绪，这是很重要的信件，你还是打开——”
“重要？能要什么重要的事。他们都已经七年没有和我有过任何来往了，当初我被人陷害的时候，监察科的人来抓我之前，他们就已经和我撇清楚关系，当我这个儿子不存在了！事到如今，还能有什么——”
“绪！听我说，你的父亲去世了，这是他们寄过来的，你父亲的遗嘱。”
听见这话，绪才暂时放弃了要扔掉信的念头。他先是觉得不可置信，呆呆地愣了几秒，随后作出了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，一边拆开了信封。
“绪，请节哀。”
“我没什么可哀伤的，他根本就没有给我留下过什么好的记忆。”
绪眼神黯了黯，从信封里抽出了十几张叠成三折的A4纸，并将其翻开。
“对不起，绪。这只是个复印件，原件被留在了夜刀神家。你也知道，你的父亲是入赘到夜刀神家的，因此在他去世后的事由全部都是夜刀神家负责。”
“没事，我都无所谓，这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。我更希望他们干脆不寄给我。”
绪皱了皱眉，向下读着这封黑白的复印件。遗嘱从头到尾上万字，全都是在写家族遗留下来的术式和技术要怎么处理。绪看了都觉得乏味，他不耐烦地一目十行速读下去，越看越觉得烦。
“这不是和我完全没关系吗，干嘛还要给我寄……”
正在绪即将将抱怨说出口时，他看见了一句和自己相关的内容。
仅仅有一句。
这封超过万字的遗嘱上仅仅有一句是和绪相关的，这句话放在整封遗书的末尾。
[“我即将不久于人世，因此，我希望那把黑色的杖能够被交给绪保管。虽然他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杖，但我相信这一把在不久的将来，肯定也会派上用场。这是我这个失格的父亲的最后的愿望。”]
“搞什么啊……这家伙，我才不需要什么——”
“绪。”
凛在绪再一次发出抱怨之前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型卷轴。这是存放着杖的封印，上面附有特殊的魔力锁，应该是只有绪才能打开。
“不管你有什么想法，先收下这把杖吧。”
“我不想要。”
绪推开了凛递过来的卷轴，把那封他认为是“莫名其妙”的遗嘱扔到了一边。绪心情差到了极点，他用手托住了腮帮子，将脸转到没有凛的一侧去。
“你替我拿着吧，反正我已经有一把了不是吗？”
“绪，这把杖我必须交给你。”
“所以说——”
“收下吧，绪，因为在这之后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。”
凛特意转到了绪视线所向的方向，并半蹲下来，使自己的视线和绪的处在同一高度。他一只手拄着膝盖，一只手拿着卷轴，向绪的方向递去。
“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些有关我自己的事情，一些我之前，从来都没说过的事。”
凛诉说的是他在之后也会告诉蓝的、有关他那禁忌的身份的事。
在接收了巨量的信息之后，绪的反应其实和蓝很相似。首先是怀疑，其次是震惊，最后是沉思。只不过，绪的反应要更加平静一些。他没有像蓝那样拽住凛的脖领子，愤怒地大吼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。也没有像蓝那样浑身颤抖地一遍遍质疑。绪很平静，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聆听，就像是之前的艾茵一样。
“嗯，我明白你的身份了。所以呢？”
这回轮到绪来苦笑了。
“你不……你不恨我吗？毕竟你的不幸，是我导致的。”
“你不是说了，自己只是个‘观测者’……是个工具人吗？你的所作所为并非自己的意志，这是‘天意’对吧？”
绪用一根手指卷起了自己的发尾，反复摩擦着。他坐在自己的软椅子上，伸直了双腿，以身体为圆心转动着椅子。
“是我们谁都反抗不了的天意。”
“但即使如此——”
“Boss。”
绪说，
“我不是个能够拘泥于仇恨的人，不管是现在的，还是过去的。我并没有觉得自己非常不幸，反之，我觉得自己很幸运，因为到目前为止，在我能够遵从自己的意志行动之后，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令自己觉得后悔的事情。我遇到了你，追随了你，体验了很多在之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快乐的事；我交了很多朋友，看了很多有趣的电影，打了很多游戏；最重要的是，我遇到了兰切。”
绪笑笑，
“如果不是因为‘不幸’，我根本就没办法开启‘幸运’的人生，是‘不幸’让我获得了幸福呀？如果是这样的话，那么那‘小小’的‘不幸’，就根本没办法被称为‘不幸’，而是为了换取幸福的人生，必须要付出的代价。所以，那些苦与痛，泪与汗，在现在的我眼中，都只不过是一些人生必要的挫折罢了。如果硬要将这些挫折都归到你自己身上，你也有些太过于自大了吧？”
“但是……绪，你要知道，你会这么想，或许是因为我那无法被控制的能力，我——”
“我说过很多次了吧，Boss？我所做的一切选择，都是因为我愿意去这么做。如果我不愿意做的事，就算砍掉我的手脚我也不会去做的。我已经不是那个一味按他人意愿去行动的傀儡，我愿意帮你，是因为我乐意这么做，仅此而已。”
绪再次冲凛笑笑。如果说艾茵的笑脸是能够融化人的潭水，那么绪的笑容就一定是哗啦啦的瀑布了。清爽、大气，有着青年的成熟，却依旧保留了少年的真挚。这是只有不含任何杂质的透彻灵魂才能够做出的笑容，这笑容能够治愈一切。
“绪，我还需要告诉你一件事……”
凛抽了一口气，他有一句话堵在嗓子眼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。
“……你的父亲是病逝……或者说是自然死亡的……我该怎么——”
“我明白的，Boss。从此以后，我要自己负担魔术刻写的消耗了吧。如果按现在的消耗和我的状况来算，我只能活到三十多岁，对吧？哎呀——明明每天都有在好好锻炼了，还是逃不过英年早逝吗？这件事上还是有点倒霉的——”
这话绪说得很轻松，就好像在谈论隔壁家的母猫生了小猫一样。
“绪，如果你决定将最后的十几年用来好好享受生活，和兰切斯特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话，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决……”
“所以我都说啦Boss~我追随你只是因为我乐意而已。况且我现在已经有在好好享受生活，和兰切一起度过美好时光了啊~”
绪仰仰头。
“不过还是稍微有点遗憾的，我以为我至少能比福尔内德活得久呢。”
“我有办法能让你活得更久些。”
凛说，
“只要能够增加你体内的魔力储量，刻写对你的伤害就会相对减轻。”
“别开玩笑了，Boss，增加魔力储量这种事只有添加一对角才能做得到，可别逗我玩儿了——”
“我没有在开玩笑，绪。”
凛说，
“我能够恢复你头上的断角，以我的能力的话，可以做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