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emihorn_99/
我终于写到99啦，马上就要进入最终部分了！
请大家期待一下下一章——第一百章的特别篇！
九十九
“在卜问仪式进行的时候，我看见了一片虚无的白色。”
蒙特诺以极其端庄优雅的仪态正坐于莉塔的面前。他的左侧站着紫发的人造人莱因奥兹费尔，四台克劳迪伦侍于两侧，执行着倒酒，添菜等简单的工作。
这是失败的卜问日后的第三天。当康纳里维士告诉莉塔，那位HSHXII要邀请她共进晚餐的时候，莉塔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。但根据康纳里维士脸上写满的羡慕来看，这事确实是真的。这是莉塔在来到中央教区后第一次在地下收容室以外的地方吃晚饭，她做梦也没想到，这第一次“出去吃”的地点，居然是在圣座的私人别墅里。
中央教区最靠近街道的建筑是第一教堂，第一教堂和圣教会的总部被一道高墙隔开，只有持有员工证件的人才能通过高墙下唯二的那两道门。而圣座的居住区，则是在更加靠里的位置。穿过圣教会总部的各种办公楼，走过花园和图书馆，再向左转，通过一道涂金的栏杆，才能到达HSHXII的居住区。比起办公区域，HSHXII居住区的花园非常豪华，树被修理成整齐的四棱锥，灌木被剪方，喷泉里的水和雕像随时都保持着最干净的状态，就连地上的石板路也被刷得发亮。
穿过花园，HSHXII居住的别墅便现于眼前。那是一栋极其奢华，且有年代感的白色独栋别墅，门口有巡逻的驱魔师。这栋别墅可要比凛的宅邸漂亮多了，它不仅仅有着更多的雕塑和装饰，就连建筑风格也别具一格。莉塔那种久违的“乡下人进城”的心情又回来了，她四处环望，生怕落下哪一个角落没看到。比起别墅，莉塔更想将这座建筑描述为宫殿。因为它实在是每一个部件都散发着高贵的气息。
康纳里维士的带路就到别墅门口，剩下的路要由莱因奥兹费尔亲自引领了。据康纳里维士说，这栋别墅只有监察科的人才能够进入，照顾HSHXII生活起居的全部都是人造人。从后厨到前厅，烹饪一日三餐的、打扫屋子的、做杂物的，全都是人造人。而这些人造人全部都由莱因奥兹费尔指挥。康纳里维士还说，莱因奥兹费尔的大脑，或者说“中央处理器”使用的是最新的科技，和国际魔术协会所用的超级AI为同一种。它能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与任何人造人建立联系，同步思考。
莉塔早就从电视上看过莱因奥兹费尔，但用自己的肉眼真实看到，这还是第一次。真是奇妙，这种同时具有人的形态和机械的心灵的“生物”，让莉塔倍感好奇。她忍不住一直盯着莱因奥兹费尔看，就像在看什么珍奇动物一样。莱因奥兹费尔没有对莉塔的行为作出任何反应，他可能并未设置对这一行为作出反应的程序。莱因奥兹费尔只是匀速向前走着直线，然后拐弯，过走廊，拐弯，再上楼，然后停下。他像是执行设置好的程序一样在一道深棕色木门的正中央敲了三下，之后将门把手向右拧动九十度，迈出左脚，向前走三步，随后向右侧靠去，为莉塔空出道路。
蒙特诺早就已经落座了，作为位高权重的那一方，他没有对莉塔的略微迟到感到愤怒。蒙特诺对等待没有任何怨言，静静坐着，视线轻落在反射着暖光的白色桌布上。
“对……对不起，我来晚了，很抱歉……我……”
虽然早就见过蒙特诺一面，但当时好歹是在“自己的地盘”，而且康纳里维士也在旁边。现如今莉塔“深入虎穴”，还是单枪匹马来的。她自然是紧张得不行。
面对紧张的莉塔，蒙特诺展示出了表示友善的微笑。他今天穿着轻便，没了平时那些罗里吧嗦又沉重的装饰。他身着一袭白衣，脖子上挂着带有宗教意味的坠饰。他的角依旧悬浮在头顶，日光灯从上照下，将蒙特诺脸颊的一部分覆上了阴影。
“请坐。”
蒙特诺说，随后莱因奥兹费尔立即为莉塔拉开了椅子。莉塔战战兢兢地向下坐去，莱因奥兹费尔则配合着莉塔下坐的速度将椅子慢慢推回，他推得不多也不少，不近也不远。在推完椅子后，这位“贴心”的人造人又将白色的餐巾一丝不苟地叠好，铺在莉塔的腿上。
“想喝点什么？”
蒙特诺问道。蒙特诺似乎是要喝葡萄酒的，因为桌上用来装葡萄酒的圆肚玻璃分酒壶里早已装好了酒液。
“我……我都可以……”
莉塔被铺好了餐巾后，腿都不太敢挪一下了。她把两只手捏紧放在膝盖上，吓得直哆嗦。
“——‘都可以’，这么说反倒让我更难决定了呢。我不太清楚孩子的口味，这样吧，莱茵，给她葡萄汁。”
蒙特诺连说话都非常优雅，且亲和。但莉塔还是觉得害怕。其实凛家宅邸的餐厅的装修不比蒙特诺这里的差，桌面的摆设也与蒙特诺这的没什么两样，但因为有绪在，莉塔从来不会觉得吃正式的饭会有多么紧张。莱茵奥兹费尔很快就为莉塔端来了葡萄汁。葡萄汁被盛在镶有金色花纹的玻璃瓶里，由莱茵奥兹费尔为莉塔倒入果汁杯。这种葡萄汁没有颜色，但闻起来确实是葡萄味。莉塔没敢多问，她胡乱猜测，这可能是拿白葡萄榨的汁。
在端上饮料后，莱因奥兹费尔很快将开胃菜送上来。这第一道菜是熏鲑鱼，由海文产的上等鲑鱼制成，配上来自迪布利斯的特级酱汁。莉塔和蒙特诺的菜是相同的，大概是为了表示平等，又或者蒙特诺不知道莉塔的口味，因此让莱因奥兹费尔准备了同样的食物。在吃第一道菜时蒙特诺并没有说什么，莉塔虽然胆战心惊，但为了“自保”也不得不颤抖地抄起叉子，把鱼肉送进嘴里。
第二道是冷汤，为冻番茄汤。做这道菜用的番茄自赫恩东区本地产的，赫恩东区的番茄味道鲜美，果肉饱满。做汤所用的柠檬，洋葱，蒜和青椒每一种都是优中选优。
“怎么样，味道还好吗？”
蒙特诺终于说话了，莉塔觉得他要是再不说话，自己早晚得被憋死。
“夏天很适合吃凉的东西吧。”
“啊、是，非常好吃……这个西红柿汤酸酸的，我很喜欢……”
室内似乎点燃了熏香，熏香的味道很甜，可能是用来安神的。虽然莉塔分不太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味道，但即使有熏香，莉塔也还是根本没办法放松。
“是吗，你喜欢就好。”
蒙特诺轻轻将耳边碎发撩开，笑眯眯地看着莉塔。莉塔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囚犯的话，应该会相当喜欢与蒙特诺相处。蒙特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爱意。
第三道副菜和开胃菜类似，都是鱼，虽然莉塔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鱼，但总之是鱼。事到如今，莉塔已经没有心思辨别食材了，她只想快点吃完走人，逃脱这个尴尬地狱。
第四道菜为某种被烤过的肉类。莉塔一闻就能闻出来，不过她是真的不太能确定那是否真的是肉，因为这东西虽然有着肉味，但里里外外却都是绿色的。蒙特诺看见莉塔皱着眉的样子，自己先将这迷之食材切开食用了。
“这是来自伊维斯的羊肉。伊维斯的皇室非常喜欢绿色，这是特地为他们培育出的、绿色的绵羊。”
“啊、这个我知道……我听别人说过，那种羊通体绿色，非常——”
——非常搞笑。莉塔本来是想这么说的，但她实在是没好意思，这样显得太没修养了。莉塔用充满好奇的眼睛盯向这块奇妙的羊肉，然后叉起一块放进嘴里，仔细品味着这种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吃到第二次的奇妙肉类。
[是真的好吃。肥而不腻，瘦而不柴。调料的滋味浸入了肉的每一个纤维里，淡淡的盐味将肉本身的鲜味衬托得淋漓尽致，少量的胡椒画龙点睛。挨近表皮的部分较酥，有焦脆的口感，而靠里的部分则鲜嫩多汁，一咬就断，毫不塞牙。由于特别培育的原因，这种羊肉的肉味里还染着淡淡的薄荷和罗勒的味道，鲜美的同时还很清新。]
实在太好吃了，莉塔感觉自己快要泪流满面了。
“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种羊肉，多亏了亨巴内三阶，我才能品尝到这么美味的食材。”
蒙特诺用莱因奥兹费尔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擦嘴角，他放下刀叉，暂停了用餐。
“据我所知，你也有几位伊维斯出身的家人吧。”
“是这样……我的一个哥哥，还有一个姐姐——”
“你很喜欢现在的家吗？”
蒙特诺问道。
“很喜欢，大家都对我很好，给我暖和漂亮的衣服，好吃的食物，还送我上学，让我住那么好的房子。”
莉塔喝了一口透明的葡萄汁，齁甜。
“你不会怀念原先的家庭吗？莱茵告诉我，你曾经住在萨米的偏远地区。”
莉塔突然沉默了，她没想到蒙特诺会突然问她这种问题。她放下了叉子，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。这不是怀念不怀念的问题，她不是很想回忆起关于那个地方的事。莉塔缄默不语，但蒙特诺的问话依旧继续着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为什么你会居住在那样的地方吗？”
蒙特诺问。
“在现在这个时代，那样封闭，与世隔绝，似乎完全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地方已经几乎灭迹了。国际魔术协会的AI能够探测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，他们会为每一个如同你原先家庭那样贫穷的人提供援助。在现在看来，想要隐蔽地生活才是更难的。”
“不……我——”
“莉塔，你知道‘调律的天使’吗？”
莉塔沉默着，将视线扭向一侧。
“天使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生物，它们的出生一定是为了某些特定的目的。例如指引圣人，退治魔兽，或是引导人们避开毁灭性的灾难。有一类的天使，它们能够改变，或者修正世界的运行方式，这种天使曾在旧历末年，也就是讨伐战争发生的那年降临。它被称为‘调律的天使’。莉塔，你知道天使最为明显的特征是什么吗？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——”
“是圆形的角、完整的，洁白的，无瑕的圆形的角。”
在蒙特诺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，莉塔觉得自己似乎想起来了什么，某种被封印了很长时间，本该属于她的记忆。她望着蒙特诺头顶悬浮着的，断开的圆形角，然后又想起自己，自己的角。她先是迷茫，之后疑惑，疑惑过后则是惊喜，惊愕，随后惊恐。
“莉塔，莉塔·格莱特，你有着‘调律的天使’的血统。”